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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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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韓君遲遲不歸,向來冷靜的祁子明也開始有些著急,甚至打算派幾名親信去探聽他的下落時,韓君終於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回來了。

“對不起,神父,這一次的任務我們並沒有完美完成。”面色蒼白憔悴的韓君拄著長刃戰刀,在祁子明面前單膝跪了下來。

祁子明一改往日的冷酷,他淡淡地看了眼跪在面前的哨兵,這畢竟是他與愛人基因相結合所生出的兒子,即便對方是在人造子宮中所培育出的生命,卻也在某種意義上象征了他與韓定昔日的感情。

“沒關系,這次的行動不過是為了給塔區和聯合政府一個警告罷了。真要殺掉那些無能的、只會躲在塔區後邊的聯合政府首腦,根本用不著你這樣的頂級哨兵出手,只要我想,他們就得死。”

祁子明微微一笑,又看了眼乖乖跪在自己跟前的韓君,對於對方所表現出的馴服,他感到十分滿意。

一開始,他總覺得韓君與韓定在性格上太過相似,一度擔心韓君也會走上背叛自己的道路,而現在看來,對方並非總是像韓定那樣固執而不知悔改。

“下一次,我一定會完成任務。”韓君擰緊眉頭,面色痛苦地深吸了一口氣。他的傷勢並不算輕,畢竟他是以一人之力在對戰包括趙弘光在內的那麽多塔區精英,能夠活著回來,已經算是莫大的幸運。

韓君悶咳一聲,在小酒館裏簡單處理過的傷口此刻又開始發痛,甚至影響到了他正常的呼吸。

“呵,孩子,你要記住,你是我的代理人,也是自由之翼未來的領袖,我現在讓你拋頭露面也是為了以後你能順利接班,殺人這種低級的事情還是交給孫木他們去做吧。你先去處理下傷口比較好。”聽到韓君那混亂的呼吸聲,祁子明的目光中總算多了些許擔憂,他走到韓君面前,伸手攙住了對方的臂膀。

“多謝神父。”韓君低低地對祁子明道了一聲謝,突然,他看似虛弱的目光驟然變得冷狠。

韓君順勢一把抓緊了祁子明的手,快速拔出短刃戰刀刺向了這位對自己懷著些許憐愛之情的神父,亦是自己另一位父親。

就在韓君行動的一剎那,祁子明也察覺到了空氣中那扭曲冷冽的哨兵氣場,濃烈的殺意與恨意,毫無掩飾、就像失控的海嘯一樣從韓君的精神海中瘋狂奔湧而出。

“你終於還是忍不住了。”祁子明冷冷一笑,在韓君的精神海起變化的那一瞬間,他用於控制對方的黑暗觸須已然察覺到了危險的信號。

而當韓君接觸到祁子明眼中那冰冷的目光時,一股來自精神海的劇烈疼痛令他不得不松開了抓住祁子明的手,而他刺向對方的刀鋒也自然落了個空。

“呃!”韓君痛苦發出了一聲嗚咽,他往後踉蹌了兩步,艱難地站穩了身形。

“你把自己搞成這樣,為的就是卸下我對你的提防,然後殺掉自己的父親嗎,我的孩子?”祁子明的言語中流露出了一絲失望,他召喚出了自己的精神體——那只白色的海豚,而不知不覺間,整間屋子就像是沈入了一片黑色的大海,在那幽暗的大海深處,一座海底火山正在流出火紅色的巖漿,那是火山即將噴發的前兆,也是這位黑暗向導的那充滿了狂暴之力的精神壁壘。

一時間,韓君的處境變得和之前在總督府被圍困時相差無幾,就像趙弘光做過的那樣,這一次換了祁子明那黑暗深沈的精神海延展至外,直接將韓君納入了由他所主導的戰場之中。而更為糟糕的是,韓君的精神海與核心壁壘早已被祁子明的精神觸須全方位入侵,可以說,只要祁子明願意,隨時都可以將他變成手中的提線木偶,而木偶是不可能對抗主人的。

“你有想過對我動手的下場嗎?”祁子明走到了韓君面前,他完全不擔心韓君會繼續傷害自己,因為他纏裹在韓君精神壁壘之外的黑暗觸須已經狠狠地刺入其中,開始粗暴而兇殘地破壞起這座維持著韓君五感平衡、精神穩定的黑色巨塔。

精神壁壘遭到最直接的攻擊對於每一個哨兵而言無疑是巨大的災難,不管等級多少高的哨兵,在受到這樣的攻擊之後,很快就會喪失戰鬥能力,甚至會因為壁壘崩潰坍塌而成為植物人。

韓君也不例外,因為受到祁子明對自己精神海的內外夾擊,他仿佛已經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雖然手裏還握著戰刀,可是手臂卻只能無力地垂在腿邊,而他的五感也幾乎是在一瞬間陷入了真空狀態,除了祁子明主動讓他聽到的內容之外,他無法再對外界的世界作出有效感知,而他的精神體白虎也因為祁子明的精神海延展,而被被迫現身在外,癱軟在地,任人宰割。

雖然與祁子明近在咫尺,可韓君此時看不到對方的存在,也嗅不到空氣中那股濃郁的向導素翻騰的氣息,他靜默地站在原地,心急如焚。

“韓君,你明明是自由之翼最堅定的戰士,為什麽變成現在這樣了?”祁子明嘆息著伸手撫摸起了韓君的臉,或許是因為身體與精神負壓過重的緣故,即便是在恒溫的房間裏,對方的皮膚上也開始滲出了一層冷汗。

韓君的雙唇囁嚅,他可悲地發現自己好像連話也說不出了,當然他並不想和祁子明交流什麽,不過是想罵句臟話罷了。

“牛和馬不聽話,就需要鞭子,甚至鐵刺。而現在不聽話的人是我的兒子,我該怎麽辦呢?”祁子明對於韓君到底還是令自己失望這件事感慨萬分,他接連反問,卻已不期待得到回答。

“其實……韓定的確是我下令處決的。秦永年也不過是執行了我的命令罷了。”片刻的沈默之後,祁子明感到自己對韓定和韓君這對父子的憎恨快漫上嗓子眼了,他貼近韓君,忍不住在對方的耳邊惡毒地說出了他曾厚顏否認過的事實。

韓君的身體輕輕地顫了一下,他仍艱難地站著,說不出話,也無法行動,如同一具石化的雕塑。

突然,祁子明吃驚地看見韓君那雙失神的眼中竟有淚水緩緩滑落,幾乎只是一瞬間,他就變得暴躁起來。

他一把攥住韓君的衣領,刻薄地對自己的兒子嘲諷道:“你在為那個叛徒流淚?你以為我想殺他嗎?你知不知道我給過他多少次機會!是他自己不珍惜,而你現在也這樣!早知道當初或許我一早就該把你搶回來帶在自己身邊,這樣你也不會長歪成這樣了!我就是給你們太多機會了,才讓你們覺得有機可趁。”

祁子明長長地發出了一聲嘆息,他松開了韓君,甚至還動作溫柔地替對方整理了一下經過激烈戰鬥之後散亂的衣領。

“放心吧,你終究是我兒子,而在這之前,你的表現也一直很好,我相信你只是一時受到了魏辰的蠱惑,所以才會失去正確的信仰。”祁子明苦笑了一聲,他原以為韓君能殺了魏辰也算與過去做了了斷,可沒想到對方的心底或許早就被那名首席向導所影響而改變。

而如今,他只有一個辦法來改變這個和韓定一樣固執的男人了。

“你需要重建壁壘,重建信仰。這個過程或許會很痛苦,但是之後你就會輕松了。”祁子明掏出手巾擦了擦自己沾染到韓君鮮血的手,他打算徹底摧毀韓君的精神壁壘,然後再強行為對方進行重建,當然,在重建的過程中他會將自己的意志傳遞給對方,必要的情況下,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抹消掉韓君的自我意志,讓對方變成一個徹底聽話的工具。這種破壞之後重建精神壁壘的行為是向導精神控制的終極手段,稍有不慎,便會引起哨兵的腦死亡。

對於普通向導與哨兵而言,這樣的行為更像是在以摧毀精神的方式虐殺一名哨兵,而作為黑暗向導的祁子明卻有信心能給為韓君完成重建與控制。

若非萬不得已,祁子明其實也不想對韓君做到這一步,這意味著對韓君人格的毀滅,也意味著他將親手把自己的兒子變成一個只知服從與殺戮的怪物。

而一個缺少自我意志的怪物,是不可能成為自由之翼領導人的,原本想讓韓君成為自己繼任者的祁子明只能再去挑選另一個合格的繼承人了。

說完話,祁子明輕輕打了一個響指,湧動在他與韓君周圍的深海頓時變了顏色,那只象征著他精神體的白海豚隨即猛地躍起,而當它再次落入海中之時,它的形態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只巨大的白化藍鯨懸停在祁子明身旁,這正是黑暗向導精神體二重進化後真正表現。

隨著黑暗觸須在韓君的精神海內開始工作,祁子明感知到了那座黑塔最後的頑強,那些由精神力構成的磚石緊緊地黏合著,寧可被破壞也不願被輕易拆下,再這樣下去,即便祁子明是黑暗向導,有著足夠強大的攻擊與修覆能力,卻也很難修覆哨兵被破碎成殘渣的精神壁壘。

“乖乖接受重建吧,不要再試著反抗我。”祁子明皺了皺眉,他身後的白化藍鯨隨即發出了一聲悠長的吟嘯,聲波很快擴展到了外面,一時間,整個基地的異能者都感受到了來自心臟的巨大壓力。

直接承受了攻擊的韓君在身形出現劇烈搖晃之後吐出了一口鮮血,他緩緩地跪倒了下來,手中的短刃長刀隨著他手上的力度不斷加強而插入了地底。

終於,韓君的精神力開始衰弱了,構成黑塔的磚瓦也開始被那些黑暗觸須輕易地搬動拆除。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祁子明甚至蹲下來輕輕撫摸起了那只癱軟在地艱難喘息的白虎,對方的毛發黯淡無光,那雙碧眼裏也浸滿了痛苦的淚水。

突然,一聲巨響引起了祁子明的警惕,他暫時停止了對韓君精神壁壘的繼續拆除,一臉吃驚地站了起來。

“神父,基地的位置似乎暴露了!塔區聯合軍已經突破了正面防線!”

孫木匆匆忙忙地推開了門,在他進入的一瞬間,那片深沈黑暗的精神海頓時將他吞噬其中,讓他的五感差點失衡。

“怎麽會這樣?!”祁子明倒抽了一口冷氣,基地之中多是自由之翼的科研技術人員,也是組織最需要保護的對象,而為了避免基地暴露,他特意在基地的周圍設置了多個由自己親自掌握的據點,這麽多年來,聖內倫薩塔區的無人機從沒能順利進入過這片沙漠真正的核心腹地,而那些想進來探聽虛實的敵人也都有來無回,當年的754事件正是爆發在塔區想糾結精英部隊強行襲入白鳥沙漠之前,那次慘案之後,因為塔區力量受到重創的緣故,即便是杜望這樣強勢的人也不再輕易提出對白鳥沙漠展開襲擊的建議,畢竟,人們已經見識到了自由之翼的力量,他們雖然一時可能沒有足夠的正面攻擊能力,但是在暗處防禦卻不落人後。

如今,這個暗處一旦變成明處,則意味著自由之翼將喪失自己最後的優勢。

“是你幹的好事嗎?!”祁子明目眥欲裂地看向了半跪在地的韓君,到現在,他還是不願相信韓君在為自由之翼效力了那麽多年之後,居然會背叛他們共同的信仰。

又是一聲巨響,以及劇烈的震動,祁子明身形不穩地晃了晃,孫木趕緊將他攙住。

“神父,我們該怎麽辦?”孫木看向了窗外,有沙子開始進入這座基地了。

祁子明深吸了一口氣,他必須讓自己冷靜下來,這座基地雖然十分牢固,但是如果以聯合政府現有的軍事力量進行精準且反覆的打擊遲早也會成為廢墟,短暫的地思考之後,他對孫木命令道:“立即護送科研人員通過密道轉移。”

“密道?什麽密道?”孫木愕然。

基地內部有一條密道,通往聖巴拉揚塔區的邊境,這也是當年的異能者軍事基地的重要通道,這一點,祁子明在此之前從未透露過。

在當年的覺醒戰爭結束之後,不肯屈服的異能者們在全世界的二十四塔區都成立了對抗聯合政府與塔區的恐怖組織,而自由之翼則是一直以來在聖內倫薩塔區範圍內活動的反政府武裝,隨著時間流逝,恐怖組織之間也在分化,例如聖巴拉揚的反政府武裝北辰之星就毫無建樹,只求偏安一隅,這種懦夫的行徑讓祁子明從不屑與他們合作,所以這條密道也從未被他正式啟用過。

只是老天爺似乎給祁子明開了一個玩笑,當他第一次啟用這條密道時,竟是為了安排屬下逃亡。

“拿著這個。”祁子明打開保險櫃,將藏在裏面的地道定位儀以及開啟密道用的電子鑰匙丟給了孫木。

“那您呢?”孫木有些擔憂地問道,他瞥了眼韓君,對方身上的哨兵氣場已經完全察覺不到了。

“等我收拾了這個叛徒就來。”韓君的精神壁壘已經被自己拆了一半,如果放任不管,那麽對方很可能會陷入精神海崩塌的下場,祁子明想,自己不能再錯過讓韓君“改過自新”的機會。

劇烈的疼痛與黑暗一點點吞噬了韓君的意識,他甚至連祁子明與孫木的對話也不太聽得見了,不過當他意識到塔區那邊似乎有所行動之後,還是稍微感到了一絲快意,他被祁子明用仇恨洗腦控制了這麽多年,如今,他已經不想再做對方手中那顆乖乖的棋子。

一個活在黑暗中的人,或許一開始就不該看見光明,那樣的話,他就不會再向往那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可偏偏老天爺讓自己遇到了魏辰與趙弘光。

韓君緩緩擡起了頭,他的視覺已經喪失,嗅覺也不起作用,只是憑本能朝向了祁子明所站立的方向。

在那些黑暗觸須暫時停止攻擊之後,韓君精神海內那些接受過趙弘光與魏辰協力修覆過的壁壘磚瓦居然開始緩緩自愈,這就是頂級向導聯手的力量。

掉落的磚瓦在微光的包圍下再次飛向那座黑塔,一點點地拼湊起對方原本的形狀,在韓君的精神海已經被凜冽寒意覆蓋的情況下,這些泛著銀色微光的磚瓦給他帶去了唯一的一絲暖意。

“嗯?”

送走孫木之後,祁子明頗為吃驚地轉過了身,他一眼就看到了韓君精神海內的異動,很微弱的向導之力,對比自己的力量而言,簡直微不足道。

“呵,怎麽,你的匹配向導們還給你留了點紀念品嗎?”祁子明嘲諷地一笑,目光卻漸變陰鷙,“這一次,就讓我幫你把這些垃圾清除得幹幹凈凈吧。”曾經,祁子明因為擔心隨意清除掉魏辰在韓君精神壁壘中種下的玫瑰,而讓對方的記憶無法恢覆,可現在他只想讓這個不聽話的兒子失去記憶、失去思考能力,成為一個合格而順從的殺戮工具。

白鳥沙漠上,聯合政府的大型軍用裝備終於有了用武之地,從塔區傳來的定位信息讓他們的炮彈準確落在了隱藏在沙海之下的基地。

因為政府首腦差點遭到自由之翼斬首的緣故,這一次政府軍也是鉚足了勁地想要報仇,密集的炮彈在和平多年之後再一次飛越了藍天,一顆接一顆地落在那片已經逐漸露出金屬掩體的沙丘上。

等到掩體被炸開之後,就是塔區衛隊的事情了。

趙弘光和塔區的大部隊一同等候著進攻的命令,在他進階評定為S0級之後,塔區執委會毫不猶豫將他推舉為了新一屆的首席向導,而這次對自由之翼基地的突襲也將會是他成為首席向導之後最重要的一戰。

“是我們的人幹的嗎?!”在得知自由之翼的基地暴露之後,原本在黑塔治療的杜若差點沒高興得抱著來看望的趙弘光親上一口,不過對方及時地轉開了臉,也算是逃過一劫。

“不知道,杜老大沒說。或許需要保密吧。”淩峰的右臂已經完全擡不起來,他意識到這場戰爭之後自己或許就要從首席哨兵這個位置上退下來了。不過,他實在有些擔憂自己之後的首席哨兵,雖然聖內倫薩的哨兵數量不少,可年齡與能力合適的並不多,杜若倒是年齡和能力差不多能達到頂級哨兵的要求,然而對方的心智似乎太過幼稚了一些,還不能承擔起首席哨兵的重任。

靠窗而坐的趙弘光一直沒有說話,在進入白鳥沙漠之後,他就閉上了雙眼,似乎在為這場註定會消耗掉許多精神力的大戰做準備。

“小光,你怎麽不說話?”杜若用自己包紮起來的手撞了一下趙弘光,他已經非常自覺地用小光這樣親昵的稱呼開始叫對方了。

趙弘光眉間皺了一下,在進入白鳥沙漠後不久,他就感到自己的精神海產生了熟悉的共鳴,他一度以為那是自己的幻覺,畢竟他唯一能夠產生情感共鳴的哨兵早已主動斷掉了與他之間的精神鏈接,可隨著車隊往前推進,這股情感共鳴也愈發強烈,甚至連敏感的肥啾也開始在他手上不安地跳來跳去,似乎在催促他趕緊找到韓君。

“我沒什麽好說的。”趙弘光露出了憂慮的神色,他在為韓君修覆精神壁壘時曾偷偷學魏辰那樣將蘊藏著自己精神力的精神觸須留在了韓君的精神壁壘之中,他這樣做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幫韓君穩定住那座脆弱的黑塔,更是出於某種愛慕對方的私心。

而現在,趙弘光隱約察覺到自己深埋在韓君精神壁壘基座處的觸須似乎有所變化,雖然那些精神觸須早已脫離了他的控制,可是他相信,它們已經按照自己期望那樣成為了韓君精神壁壘的一部分。

淩峰斜睨了趙弘光一眼,從對方凝重的神色上,他已經看出這個年輕的首席向導正在想些什麽。

“在擔心韓君嗎?或許,不等我們攻入,他就會死在炮火下。”淩峰冷冷一笑,拜韓君所賜他差點就成了廢人。

“是的,我在擔心他。我不想他死。”趙弘光破天荒地沒有否認對韓君的擔心,哪怕他知道自己這樣的態度必定會引起其他人的不滿,可是他就像一個孩子那樣,無法隱瞞自己真實的情感,哪怕韓君背叛了大家,也傷害了他。

“你不想他死,可有的是人想他死。你已經是首席向導了,不能太過意氣用事。”淩峰輕嗤了一聲,他想要是魏辰還在的話,或許對方能教給趙弘光一些作為塔區向導要肩負的責任。

付甜甜趕緊拉了淩峰一把,他倒是沒有對趙弘光說教,因為他想如果換了自己,對面的敵人是淩峰的話,他也會像趙弘光這樣左右為難。

“好了。少說幾句吧,先行動比較要緊。戰場上一切都聽天由命,你們還是先顧好自己再說吧。”

杜若又趁機說道:“小光,你為什麽還想著韓君?他已經不是以前你愛過的那個韓叔叔了,忘了他吧。這一次,他跑不掉了。”

趙弘光苦笑了一下:“不知為什麽,我總覺得他不是那麽壞的人。要不然魏辰學長當年也不會和他在一起了吧。你們就算不相信我的眼光,還不相信魏辰學長的眼光嗎?向導都是很敏感的人,我們通過於哨兵的精神鏈接,可以最為直觀地感受到對方的內心,韓君的內心很孤獨,也很悲傷……我想,他一直以來也很痛苦。”

“那又怎麽樣?被他殺掉的兄弟的家人朋友難道就不悲傷痛苦了嗎?就算他有苦衷,他也已經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淩峰對趙弘光的心軟表現出了極大的不屑,他扭頭看向了窗外冒起濃煙的金屬掩體,微微瞇起了眼,“他必須接受塔區的制裁,不管是死是活。”

猛烈的炮擊將沙海之下的軍事基地破壞得千瘡百孔,來不及逃走的自由之翼成員只好跑了出來,而等待他們的是嚴陣以待的塔區衛隊。

配合聯合政府的重型武器,塔區的人形兵器們這一次總算揚眉吐氣了一回,無處可躲的敵人出現在了明處,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輕易逃脫。

外圍的敵人殲滅得差不多之後,守護者開始正式進入破敗的基地進行搜索,因為還未看到韓君等人的身影出現,所以眾人在進入時都十分地小心翼翼,生怕會遭到對方的伏擊。

趙弘光作為向導走在由頂級哨兵們構成的保護圈中,哨兵護衛向導,這也是塔區雷打不動的鐵律,哪怕這些哨兵所護衛的向導很可能比他們還強。

“怎麽了?”趙弘光看了眼站在自己手腕上的銀喉長尾山雀,對方跳來跳去,顯得十分焦躁不安。

“啾……啾……”肥啾沖趙弘光扭了扭腦袋,隨即飛了起來,前方某處有一股熟悉的哨兵素正吸引著它,與此同時,另一股強大的向導素也若陷若現地飄散在空氣之中,散發出威懾的氣息。

只能左手拿槍的淩峰轉頭看了眼那只蹦跶不停的小肥鳥,他意識到敵人或許就在前面。

一路上,除了幾具零散的屍體外,四處都散落著掩體被炮擊後落下的鋼筋鐵板,以及房間毀壞之後破損的各種器具設備。

淩峰帶著守護者的精英成員一直走到一扇鐵門之前,比起其他已經破壞的房屋,這間屋子竟還是完好無損地封閉著。

為了安全起見,淩峰下令炸開那道緊閉的鐵門。

“等等!”而趙弘光卻突然叫了停,因為他嗅到了那扇鐵門之後令自己魂牽夢縈的哨兵素氣息,是的,他又能嗅到韓君的哨兵素了。

“還等什麽,要是裏面有人突然沖出來怎麽辦?!”脾氣火爆的雷行雙嗔怒地吼了一聲,這就急匆匆想要把手中的微型炸彈扔過去。

然而就在雷行雙動手之前,那道鐵門突然打開了,一個黑影從中緩緩走了出來。

“是韓君!”

“韓君!是他!”

頓時,眾人發出了一陣驚呼,這時候,不僅是趙弘光,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開始往他們腳底蔓延的哨兵氣場,只不過這一次的氣場之內卻沒有再如以往那般充滿了殺機與威懾

趙弘光楞楞地看著韓君往他們這邊走來,對方的腳步滯重,身形也有些搖晃,似乎已經受了不輕的傷。

“把你的武器放下,站在原地,韓君!”此時的淩峰很清楚自己已經沒有了再與韓君單打獨鬥較個長短的能力,身為塔區的首席哨兵,亦是守護者的首領,他只想站好這最後一崗,圓滿完成塔區交給自己的任務。

韓君好像沒聽到淩峰的話一樣,他依舊緩步往前,鮮血順著他握在手裏的短刃戰刀刀尖正一滴滴地往下掉落。

“他要過來了,我們要開槍嗎?”杜若緊張地吞了口唾沫,與韓君交手過幾次之後,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有點被這位韓叔叔打怕了,對方的爆發力不容小覷,雖然現在他們之間還有將近十米的距離,可是眨眼間韓君就可能殺到大家跟前。

聯合政府的炮擊破壞了基地的電力系統,加上基地位於沙海之下,幾乎沒有自然光能進入,而炮彈的硝煙也成為了天然的屏障。

雖然通過哨兵氣場察覺出了面前的人是韓君,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看不見他此刻的表情,他們只能聽到對方的軍靴一步步迫近的聲響。

“韓君,放下武器吧!”趙弘光已經確認韓君目前正處於毫無威脅的狀態,他也不願再動用精神力去傷害對方。

然而韓君仍然不為所動,他走得很慢,卻固執地往前。

就在趙弘光勸說淩峰讓自己上前去查看一下韓君的情況之時,對方沖他冷冷地挑了下眉。

“我說過,任何時候哨兵都要保護好我方的向導。你要查看他的情況可以,但是我不會給他任何傷害你的機會。”

哨兵氣場之間的碰撞不僅可以判斷對方的實力,還能判斷對方的戰意,淩峰通過自己與韓君氣場的碰撞當然也察覺到了對方毫無威脅的狀態,可他還是當著趙弘光的面向韓君開了槍。

一聲低沈的呻吟之後,韓君倒了下去。

趙弘光目眥欲裂地瞪著淩峰,對方這時候才笑了笑:“放心,我打的是他的腿,沒有要他的命。”

淩峰的話音剛落,守護者們立即沖上去圍住了倒地不起的韓君,有人一腳踹飛了他手中的短刃戰刀,接著才一擁而上掏出手銬將韓君的雙手鎖在了背後。

“把人帶過來給我們首席向導看看!”淩峰的語氣裏難免有著勝利的喜悅與驕傲,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無法站立的韓君被人拖行到了趙弘光的面前,他的小腿中了幾槍,鮮血很快染了一地。

杜若仍不太相信那個被輕易擊倒的人會是韓君,他站在趙弘光身邊小心戒備著,唯恐韓君會暴起傷人。

但是趙弘光在觸碰到韓君汗液涔涔的面頰時,他立即就知道對方已經無力再傷人了。

韓君的精神屏障完全消逝,精神海一片荒蕪,那座佇立在他精神海中央的黑塔也已坍塌到只剩下基座部分,周遭都是摔落在地的精神壁壘碎片,看上去已經無法修補,而那只象征著韓君精神體的白虎就倒在這座破敗的黑塔之下,除了肚皮還有微弱的起伏之外,它的雙眼甚至也不再睜開。

“叔叔……”趙弘光驚恐地捧起了韓君低垂的頭,對方閉著眼,幹裂的唇瓣輕輕囁嚅著,他趕緊低下頭,想要聽清楚韓君在說些什麽。

“小光,謝謝你。”韓君沙啞的嗓音像是在笑,可趙弘光卻聽出他此刻恐怕早已痛不欲生。

“隊長,裏面還有一具屍體!”一名剛進屋查看過的守護者匆匆跑了出來,向淩峰報告道。

淩峰瞥了眼看起來已經人事不省的韓君以及怔楞在當場的趙弘光,並沒有過多地再理會那只已經被拔掉了爪牙的惡虎。

“把韓君趕緊帶回車上嚴加看管,其他人繼續搜捕漏網之魚,再來幾個人跟我去看看那間屋子裏到底什麽情況!記住,保護好我們的首席向導,不要讓他受到任何傷害。”說完話,淩峰就立即帶了幾名隊員走向了韓君出來的那間屋子。

而不等趙弘光回過神,雷行雙已經帶人從他面前將韓君強行拖了出去:“抱歉,首席向導,咱們還是先辦正事吧!”

“他這是被炮彈打傷了嗎?”杜若看了眼雙目緊閉、面容痛苦的韓君,終於確認了這個被狼狽拖行而出的男人就是那個打得自己毫無還手之力的兇殘哨兵。

趙弘光緩緩站了起來,身為首席向導,他沒法在人眾之前偏袒韓君,也不可能為了對方中斷自己的任務。

“用你的腦子想想就不可能。”趙弘光有氣無力地嘆了一聲,他實在沒想到韓君的精神海會摧毀得如此嚴重,明明之前自己都還很難突破對方被神秘的黑暗觸須所支撐的精神屏障。

韓君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這個疑惑在接下來的數日之內,一直困擾在趙弘光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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